記者了解到，縣城里的在職中小學教師，不是沒有生財之道。為了“自我補貼”，縣城教師可以通過讓學生們認購資料，上興趣班、補習班“創(chuàng)收”。每周末補一課，一期(一般為3個月)低的收680元，高的要一兩千元。邵東縣幾名初中生的家長，都向中國青年報記者透露：“縣里老師的收入絕對不低，我們有句話，叫‘老師呷學生’。”
 

　　對鄉(xiāng)鎮(zhèn)教師來說，這一“創(chuàng)收”渠道也被堵死。“農村的孩子，有的連交書本費都困難了，老師怎么好意思再呷學生？”在簡家隴鄉(xiāng)旱沖中心小學昏暗的辦公室里，寧老師無奈地說。
 

　　他和教五年級語文的王老師，分別有36年和34年教齡。盡管他們的收入在鄉(xiāng)鎮(zhèn)里勉強可以養(yǎng)家度日，但簡家隴鎮(zhèn)的村民告訴記者，在這里，沒人愿意再當老師。因為靠挑沙子、挑紅磚來賣力氣，“一天工錢也至少掙100元，還管一頓飯、一包煙”。
 

　　王老師說，為了解決收入困局，不少鄉(xiāng)鎮(zhèn)小學的教師，在千方百計要往縣城里調，“花上10萬元走關系，是常事”。而那些調不走的鄉(xiāng)鎮(zhèn)教師中，一部分人也停薪留職、自謀財路去了，身后的空缺由更“廉價”的代課老師來補。王老師告訴記者，在有115名學生的旱沖中心小學，8名老師里，就有4名是代課教師，“每月五六百元就有人干”。
 

　　這絕非個案，在邵東的鄉(xiāng)鎮(zhèn)中小學中，代課教師取代正式老師之勢，正在一點點蔓延。相比初中，在小學更明顯。“平均下來，一個鄉(xiāng)二三百名中小學老師里，大概能有二三十名是代課老師。”野雞坪鄉(xiāng)井田中學的幾位教師，給記者大致估算了一下，“比例不是特別大，但確實是有的。”
 

　　據了解，這些代課教師大多是沒辦法走出鄉(xiāng)村的女性，初中學歷，正式老師稱他們?yōu)?ldquo;南郭先生”。“他們沒有經過培訓，和孩子溝通總有些困難。”寧老師說。
 

　　“也想挑挑沙子，老了，沒人要了。”50多歲的王老師望著作業(yè)本，搖了搖頭。他告訴記者，像他這樣50多歲的老教師現在是鄉(xiāng)村教師的主力，“只有我們了，我們再熬個幾年，熬到退休。”寧老師有時也幻想自己能年輕一些，這樣就能下海經商，或者到城里教書。
 

　　記者離開一所鄉(xiāng)鎮(zhèn)小學時，已接近上午10點，由于代課老師還沒來，孩子們仍在四處嬉戲。“為了追好老師，家里有點錢的，都把娃子往縣里小學送，留在這里的，其實都是窮娃。”校門外的幾個老鄉(xiāng)，悄悄告訴記者。
 

　　在破舊的校門外奔跑的孩子中，有一個揮動著胳膊，天真地對記者喊道：“留下買路錢——”
 

　　校園的紅磚圍墻上，“教育立國，百年大計”的白色標語，仍模糊可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