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年,桃花笑春風

時間:2015-11-23 08:01來源:大西北網(wǎng) 作者:荒村聽雨 點擊: 載入中...

禪意

 

    他們是鄰居。一起上學(xué),一起到田野里割草。田野里有綠油油的麥苗,也有青青的草,還有五顏六色的花。他們就在溫暖的陽光下細心地找著薺菜,或者珍珠草。風,暖融融的。


    她剛學(xué)會使刀,豎起,輕輕插入泥土一割,草就掉了??捎袝r太急,就劃到了手。她會跺著腳哭,怨自己笨。他會拍著她的肩膀說不怕,有我呢。


    真的,他會跪到溝底,掏出干干松松的沙土,捏碎,輕輕地放在她的傷口上。他還會吹著氣,吹掉大一些的沙粒,說這樣就不會流血了。他帶著她到塘邊洗手,到一棵桃樹下摘一片桃葉貼在上面。她還會埋怨他怎么不快些,放沙土的力氣太大傷口疼。


    他只是笑著,仿佛沒聽見似的。那一年他九歲,她七歲。


    讀中學(xué)時有晚自習,他們倆是一路。鄉(xiāng)村的夜晚很靜,狗是村莊的看護人,它們來回游弋著,時不時汪上兩聲。他在前面,她在后面,他手里拿著兩根棉柴,她手里拿著一根秫秸。他往往大聲呵斥撲過來的狗,使勁地將“武器”摔打著地面,還要轉(zhuǎn)身撲退嚇唬她的“進攻者”.她會站著不動,叫他快些把狗趕走。


    沒有村莊的地方就有寂寞與神秘,總有一些神仙鬼怪的故事鐫刻在心頭。他這時會唱歌,她會說太刺耳,受不了。他唱得更響,她想,比我們班的男同學(xué)差遠了。


    她們班有一個男生,高大而陽光,打籃球既勇猛又瀟灑,不像他,唱歌老跑調(diào)。


    那一年,他十五歲,她十三歲。


    她上了高中,他考取了師范。星期天回家時,她家人總是嘮叨,看人家年紀輕輕就端上公家的飯碗。看著一臉溫和的他,她心里不禁感嘆,他注定是一個平平凡凡的孩子王。


    放假時,他們還會一起打豬草。他說學(xué)校里開了很多課,都是為教孩子做準備的。她聽著,腦子里卻想著遙遠的城市,有一個美麗的大學(xué)在等著她。于是,鋒利的刀又割破了手指。于是,他又忙著找沙土,她笑著拒絕了,用紙巾就可以了。他又去摘桃葉,她舉起手示意,用紙巾包了。風兒,輕輕地吹,田野里,一片柔柔的綠。


    桃花朵朵,正在燦爛地開放。那一年,他十九歲,她十七歲。


    轉(zhuǎn)眼她??飘厴I(yè)了,他依然在小學(xué)任教。他說你會回來教書嗎?孩子們很聽話。她笑笑,她要到縣城,村莊太小。他騎自行車送她去坐車,她問,你會回來教一輩子嗎?他點點頭,自行車蹬得更有力氣。


    她是一個聰明的女子,她在城里安了家。她在政府上班,婆婆家有地位,經(jīng)常在電視里露臉。她的母親在門前搖著扇子說,還是念高中讀大學(xué)有用。他一邊切著豬草一邊點頭,那是,像我這樣,只能在鄉(xiāng)下轉(zhuǎn)。不錯,雖然他由小學(xué)調(diào)到了中學(xué),可還是在鄉(xiāng)下。


    她有時回來,匆匆忙忙的。遇到他,問學(xué)校的情況,他說挺好,同事好,學(xué)生也好。她也就點頭,那就好。他會叫住她,帶上一段桃枝。她忘了,有孩子的人帶上桃枝可以避邪。


    他挑的是沒開桃花的那枝。那一年,他二十五歲,她二十三歲。


    逢年過節(jié)時她都會回來,他也過來閑聊,逗逗孩子。她往往要關(guān)心他的婚事,他總是笑著說緣分沒到。她想起了初中晚自習的夜路,就說你應(yīng)該勇敢些啊。他嗯了一聲,那時年齡小不知道怕。


    他是一個細心的人,教書細心,對學(xué)生也細心,漸漸就做出了成績,被評為優(yōu)秀教師,優(yōu)秀班主任。于是,他就調(diào)到了縣城。


    他去看她,他準備請她吃飯盡盡心誼。她婆家人說已經(jīng)離婚了。他去找她,她搖搖頭,誰也不見。他去安慰她,說其實好男人多得是,比如他。她差點笑了,你也是好男人?婆婆媽媽的孩子王。


    但她找他去看電影,找他去打球,叫他扛煤氣罐,拎提20斤重的面20斤重的米爬上四樓,還叫他陪著一起騎自行車回老家,他都微笑著做了。她說其實你挺男人的。他很靦腆說我不行,小時候下晚自習遇到狗怕得要命,還得裝勇敢替你解圍。他笑了,她也笑了,笑出了眼淚。


    她說再陪我回老家吧。她要割草,他陪著。春和日麗,麥苗青青,野草油綠。她用刀割著薺菜,漫不經(jīng)心地問,你怎么一直沒結(jié)婚?他說你別割著手,我可沒帶創(chuàng)可貼。她說沙土也行啊。他笑了,那是小時候不懂,不衛(wèi)生。她說你還沒回答我的問題。他說一直沒時間,真的沒有時間,他攤開雙手,等有時間給我介紹一個老師,在學(xué)校挺好的。


    她知道他是一個好老師,一個好哥哥,僅此而已。她想說謝謝,她沒說出。因為她看到他盯著自己,手又劃了一個口子。


    他快速地去找沙土,輕輕地撒在上面,還是那個細心的鄰家男孩。他拽著她到塘邊洗手,摘片桃葉貼在傷口上。


    她的心莫名其妙地疼了一下,她想起一句詩: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這一年,他三十歲,她二十八歲。卻還像那一年,他九歲,她七歲。

(責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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