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風襲來,迎風搖曳的紅柳依然是那樣的從容而淡定。
經(jīng)歷了夏季宛若炙烤的驕陽和滾滾熱浪,柔如飄帶的柳絲在秋風里竟然還展露著嫵媚。
每每看到紅柳,就想起小時候老家門前的那片野柳灣。那片野柳也是紅柳的一個分支,只是因為生長的年代久遠,野柳灣的紅柳長的茂密而高大,有的樹冠都有三四米的樣子。
那片野柳灣是在一片連著戈壁的沙溝上。遙遠的記憶中沙溝的一頭好像與上面的一條從雪山融化后自然而來的河流相接。這條沙溝在我家的邊上有父親挖的沙坑。因為水不常來,沙坑就是我們家飲用的水源。
那片野柳灣留下了我年少時許多的記憶。冬天我在野柳灣里撿柴禾。夏天父親和舅舅拿紅柳條來,破開柳條的皮,用嫩白而柔軟的枝條編筐子和笊籬,我和一群土蛋蛋們編個紅柳枝的帽子,鉆在紅柳叢里找鳥窩,掏鳥蛋。那時,野柳灣里有許許多多的鳥,有色彩艷麗而且能飛的雉雞,有渾身雪白雪白的能唱歌的百靈。我最喜歡能找到“金翅子鳥”.“金翅子鳥”小巧玲瓏,淡黃色、褐色、黑色,好幾種不同顏色的絨絨的羽毛把“金翅子鳥”妝扮得是那么的漂亮,特別是鑲嵌在嘴唇和翅膀邊緣的那圈金色,像是有人畫上去似的,會閃閃發(fā)光。“金翅子鳥”落在枝頭上,時而歡躍,時而歌唱,時而清理羽毛。但紅柳開花的時節(jié),“金翅子鳥”飛在紅柳花中,與一團團、一簇簇似火如霞的紅柳花渾然一體,讓人看不出是花還是鳥,那時候我就覺得“金翅子鳥”就是紅柳的精靈。
后來村里面在人民公社的安排下平田整地,這片野柳灣就永遠的從我的視野中消失了。然而,野柳灣卻給我留下了抹不去的記憶。
每每看到河西的山水土地和紅柳,就會想起那片野柳灣。那片野柳灣和西部所有紅柳一樣,祖祖輩輩都生長在這里,無聲的繁衍在戈壁、沙漠或荒灘上,傾注著自己千年的心血。與亙古不變的藍天、白云、驕陽,還有滾滾烏云,陣陣颶風,飛沙走石,滂沱大雨,常年干旱而或寒天飛雪相伴。
花開時有風云顧盼,枯落時與流沙相擁。在戈壁、荒原、鹽堿灘,陽升月落,歲歲年年,寒來暑往,紅柳落落大方,從從容容地走著屬于自己的春夏秋冬,在千姿百態(tài)的大千世界里坦坦蕩蕩地展示著含蓄內(nèi)斂、屬于自己的生命的圖騰和慶典。
每當風沙襲來,一棵棵、一叢叢,低調(diào)而從不招搖的紅柳,只是枝干上的累累傷痕和被風沙打下的片片落葉,才展示了紅柳以自己生命的尊嚴默默地把一丘丘的沙子抵擋在自己的面前。
當春風吹來的時候,紅柳抖落了身上的沙土,悄悄的,悄悄的,孕育著那新的枝芽,以自己的點點、絲絲、片片綠芽默默地炫染著故土的蒼茫與遼闊。但人們在不經(jīng)意間看到紅柳綻上枝頭的片片嫩芽,會情不自禁地看看。瞧:那片野柳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