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記者、作家和詩人海倫·斯諾是埃德加·斯諾的夫人,她于1937年春天訪問延安,結識了兩位小演員劉熾和王文祥,并與劉熾建立了持續(xù)一生的忘年交,留下了一段文壇佳話。
本文主要內(nèi)容為劉熾親口所述,文章中的主要故事曾經(jīng)在海倫·斯諾所著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和《七十年代西行漫記》中有所記載。
1937年春,美國記者、作家和詩人海倫·斯諾,繼丈夫埃德加·斯諾之后來延安實地考察。
一天她去人民抗日劇社采訪,站在門口迎候的便是劇社的兩個小演員,一個是劉熾(后來《我的祖國》的曲作者--編者注),一個是王文祥。海倫·斯諾身材高大,一頭金發(fā)壓在紅軍的八角帽里,穿一身紅軍的服裝英姿颯爽,一對藍眼睛流露著熱情豪氣。第一次接觸外國人,劉熾他們并不怯生。“歡迎,歡迎!”便拉著客人的手進了劇社副主任溫濤的辦公室。
劉熾蹦蹦跳跳地忙開了,給海倫·斯諾遞上了一杯咖啡。原來是溫濤在天主教神父的空屋里發(fā)現(xiàn)了一大袋咖啡豆,便用原始的方法烤干磨碎。在當時的延安用咖啡款待客人是很珍貴的。
溫濤向海倫·斯諾介紹了劉熾:“他是我們舞蹈班的副班長,歌詠隊的小指揮。”劉熾幼年家庭生活貧苦,生得矮小瘦弱,在海倫·斯諾這個美國人的眼里像個八九歲的孩子。她覺得不可思議,這么個小不點竟成了劇團的主角?但一看到劉熾那純樸稚氣的臉孔和神采靈動的眼神,便喜歡上這個活潑聰穎的男孩。
自此,劉熾便交上了一個外國的大朋友。海倫·斯諾住在外交大院,也就是劇社的對面,劉熾便成了那里的???。
“我夏天的小愛人”
劉熾,人如其名,像一團火。在海倫·斯諾的面前,他敘說童年的苦難,海倫·斯諾像母親一般張開大手摩挲著劉熾的頭。劉熾在西安參加一二·九游行和參加紅軍的事,海倫·斯諾還把它記述在她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的書里。40年后,在她的《七十年代西行漫記》中又舊事重提,而且寫得更具體。劉熾從小愛鉆戲園子,有時候唱一段秦腔,海倫·斯諾感到新鮮;劉熾在《一二·一二》劇團曾學會吹口琴,有時候吹一曲《雙音齊下》或《土耳其進行曲》,海倫·斯諾感到悅耳;劉熾的模仿能力強,有時候來幾聲小販的叫賣,海倫·斯諾則笑得前俯后仰。一個外國人生活在延安那特殊的年代里便多了歡悅和情趣,海倫·斯諾則把劉熾和王文祥看做是“我夏天的小愛人”.
海倫·斯諾便也多了對劉熾他們的關切,常去看他們的演出。劉熾在《叮呤舞》、《音樂活報》、《機器活報》中擔任領舞。應該說,這些舞蹈是簡單樸素的,而對于海倫·斯諾來說卻是新異的。在她的心目中,劉熾真是個“少年天才”.懷著喜悅和興奮,她還給這些節(jié)目攝下了一張張照片,珍藏了那永恒的記憶。
海倫·斯諾在《中國共產(chǎn)黨人》中還記述了劉熾和他的小伙伴們的緊張生活。“他們幾乎是隔一夜演一次戲,很遲才睡覺,整個下午要預演。他們的演劇、歌唱和舞蹈的節(jié)目單似乎是無窮無盡的。”而不管多忙,劉熾和王文祥總是去看海倫·斯諾,每星期不少于一次。
6月底,劇團去陜北巡回演出,一去就是一個多月。一回延安,劉熾就心急火燎地去看海倫·斯諾。海倫·斯諾在若干年后的《七十年代的西行漫記》中還追述了當年與劉熾的談話內(nèi)容,“他(劉熾)的劇團步行巡回演出,六周之內(nèi),為七個縣的群眾演出了三十一場”,充滿了關愛和贊嘆。
延安的踢踏舞表演
海倫·斯諾帶著劉熾聽唱片是他們每次必有的課目。當時延安只有一架破舊的留聲機,是海倫·斯諾從共產(chǎn)國際的德國代表奧特·布羅恩他們那兒借來的寶貝。唱片就那么五六張,《多風暴的天氣》、《濃煙迷眼》、《牧神午后的前奏曲》、《說說你的愛情》、《鮑萊羅》、《大約八點三刻》。海倫·斯諾都聽膩了,而劉熾感到新奇,被領進了一片新的音樂天地,喜歡得要命。
從聽外國音樂又想到了外國舞蹈,劉熾便要海倫·斯諾教美國式的舞蹈。這可叫海倫·斯諾為難了,而她又不愿意冷落孩子好學的熱情,硬是搜腸刮肚想到了曾一度當做一種運動而試學的踢踏舞。她便把這踢踏舞跟她模糊記得的孩子時代的舞蹈功課湊合起來教劉熾和王文祥。
循著唱片《大約八點三刻》的音樂,劉熾他們勤奮地練習起來,像是著了魔,滿頭的汗水也顧不上擦。跳踢踏舞有一定的難度,當年海倫·斯諾在運動課上不知練了多少次,而劉熾不久就學會了,海倫·斯諾便十分驚嘆劉熾的聰穎。
休息時,海倫·斯諾取出了毛巾給孩子擦汗,劉熾便拉著海倫·斯諾教她秦腔《張生戲鶯鶯》。海倫·斯諾饒有興味,一句一句認真地學著,有時荒腔走了調(diào),她自己不由得哈哈大笑,把劉熾他們逗樂了。
劉熾學會了踢踏舞,又去教歌舞班的小伙伴,還想到把踢踏舞搬上舞臺,讓延安人民開眼界。
演出那天,劉熾特意請海倫·斯諾前往觀看。跳踢踏舞須特制的舞鞋,劉熾他們哪里有?一年才發(fā)一雙布鞋,平時一般人都穿草鞋。而延安的舞臺又是土臺子,他們則因陋就簡借來了幾塊門板放在臺上,想以此增加點演出效果。演出時大家還挺精神,那舞步也讓觀眾感到新奇有趣,可就是踏不出踢踢踏踏的清脆的聲響。劉熾十分著急,跳舞時則更加用力。誰知臺面不平,門板不穩(wěn),摔了仰巴叉。臺下的人哄堂大笑,海倫·斯諾都笑出了淚水。
《我們的朋友海倫·斯諾》
8月間,海倫·斯諾完成了采訪任務要離開延安,而劉熾他們?nèi)ネ獾匮莩隽?,惜未能道別,她未免有些惘然。然而她深記著他們最后一次見面的情景:“他(劉熾)由于唱得太多,嗓子都幾乎啞了,醫(yī)生不許他唱歌,以便讓他休息。”更把對劉熾深深的印象珍藏進她的《中國共產(chǎn)黨人》《流動劇團》的一章里,“他真是一個少年天才,戲院的一個受人歡迎的演員。他會模仿無論什么……他機敏的才智幾乎是不可思議的。這是時常使我驚異的地方”,“劉熾已有了主角的傾向”.
劉熾演出歸來,便去外交大院,可海倫·斯諾已離去了。多好的外國大朋友,像慈母,是老師,卻未能送別,一樣的悵然,什么時候才能重逢呢?
友誼是隔不斷的。1972年至1973年間,海倫·斯諾來華兩月,當時劉熾在遼寧遭“文革”劫難,時所不予。1978年海倫·斯諾再次來華,劉熾已在北京中國煤礦文工團,卻因信息缺失而失之交臂。
(責任編輯:陳冬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