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一種郊外常見的野草,葉子狹長又有些柔和,就是這樣一種野草喂養(yǎng)了我的初戀,但我至今仍不知道它的名字,如果有的話一定是一個既好聽又浪漫的名字,就如有個女孩叫媚一樣悅耳動聽。
媚是那種多愁善感的女孩,在我們相識最初的日子里,我常對媚弱不禁風(fēng)的樣子不以為然,總以為有這樣的女孩做朋友是一種快樂,而做戀人不一定是幸福,但后來媚不僅給了我快樂,還給了我刻骨銘心的愛情。
那天沒有雪、沒有雨,同樣也沒有燦爛的陽光,當(dāng)我和媚坐在一片草灘西望時,太陽已跌進(jìn)了遠(yuǎn)處的山里了。可我們誰也沒有要回去的意思,看著媚若有所思的樣子,我不忍去打亂她的思緒,就隨手從身邊扯了一根野草,是那種葉子狹長又有些柔和的野草,在手指上裹了一個圈,這使我別出心裁地又編了一枚青草戒指,還在上面鑲了一朵米蘭花。這時,有一個聲音仿佛從遠(yuǎn)遠(yuǎn)的地方傳來:“豆子,你能把它戴在我的手上嗎?”媚的語調(diào)既輕又柔,如她的名字,我想不到媚會提出這樣的要求,但我仍被眼前這位弱不禁風(fēng)的女孩深深感動了,要知道除了幾本必修書和一支笨拙但從不曾枯竭過的筆,我?guī)缀跏且粺o所有。握住媚玲瓏的右手,我仿佛握住的不僅是愛情,還有一生的幸福,我也分明看見媚的眼里閃爍著興奮的淚花。早先的想法已蕩然無存,帶著快樂和幸福的心情走進(jìn)校園時,已是華燈初放了。
那夜我第一次為愛情而失眠,從給媚戴上那枚青草戒指時起,我就已不再是媚普通的朋友了。媚把一生的幸福都押在了一枚青草戒指上,這樣做對媚是一種不公平,于是我暗暗發(fā)誓要給媚一枚金的,把媚寄托在我身上的種種愿望兌現(xiàn)成真。
畢業(yè)后,我放棄了已分配好的工作,告別了媚,只身去了南方,我沒有忘記當(dāng)初給自己許下的諾言。在南方我拼命地掙錢,三年后,當(dāng)我懷揣一沓鈔票從南方回來,掏出那枚沉甸甸的金戒指要給媚戴上時,媚卻像一個孩子似地哭了:“你以為金戒指可以升華我們的愛情嗎?你錯了。”說著,媚從桌柜里取出一個紅綢布包裹的小盒子,一層層地剝開,里面露出了那枚青草戒指,米蘭花早已枯萎,青草也不如先前翠艷,捧著它,媚輕聲說:“只有這才是我一生最精美最珍貴的首飾啊,這些年我一直舍不得戴它,因?yàn)槲疑钌畹卣湎н@份緣和相知相伴的這份感覺。”
望著媚手里那枚貧窮中的愛情信物,突然間那些用金錢膨脹起來的興奮和驕傲,如一朵朵五彩繽紛的肥皂泡,被風(fēng)吹得漫天飛舞,在落地時又一個個地破碎了,只有那枚青草戒指和上面的那朵米蘭花在我眼前真實(shí)地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