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0年前,抗戰(zhàn)烽火正烈。他在重慶情報總臺,她在廣州敵后潛伏。素未謀面的戰(zhàn)友,每日電波傳“情”.
抗戰(zhàn)勝利,她辭職,就此告別情報生涯。兩人再也沒有在電波里相遇過。
70年后,她在廣州,他在汕頭。上月,得知彼此還活在人世,再“通信”,她的結尾是“88”.
如今,這兩個數字代表“拜拜”.而在那個戰(zhàn)火紛飛的年代,情報人員在電文結尾寫下“88”,意味著“吻你”.她用這個代碼表示了對戰(zhàn)友最高的敬意。
在抗日戰(zhàn)爭時期,全國各地有無數情報電臺,如今身居廣州的徐佩珩是其中極少的“女臺長”.她和丈夫在淪陷區(qū)執(zhí)行情報搜集工作,通過電波把這些情報發(fā)回當時的重慶軍令部無線總臺。
如今身居汕頭的羅春暉,則是當時無線總臺的一名軍官,也曾與全國各地的諜報電臺進行聯(lián)絡。那個年代的情報人員會在電文的結尾寫上一些數字:“73”、“88”、“99”等。其中,“73”表示敬意,“99”表示不開心的心情、而“88”則表示吻你……
70年后,徐佩珩給羅春暉送來一封“信”,結尾是“88”.
1938年,19歲的徐佩珩成為一名無線電報務員。1942年,23歲的徐佩珩接受任務返回廣州淪陷區(qū)建立地下電臺,她和總部派來的助手龍學湖一起歷經半年從桂林輾轉潛伏到廣州。
1943年的廣州黃埔夏園村里舉行了一場婚禮--徐家“請新女婿”,徐家父親帶著長衫馬褂的女婿挨個去拜會長輩親朋。實際上,這位“新女婿”就是徐佩珩的助手龍學湖。
婚禮結束當晚,徐佩珩兩夫妻就開始隱藏秘密電臺和呼叫總臺友臺。一個星期后,與總臺建立了聯(lián)系,這個代號為“赤堅”的秘密電臺就開始在廣州的黃埔夏園村工作了。包括“赤堅”在內的電臺,將情報發(fā)送抵達重慶軍令部無線總臺。
在總臺,有一位軍官名為羅春暉。羅春暉是梅州豐順人,他也是在家鄉(xiāng)1939年受到日本侵略者的騷擾后,從學校投身抗戰(zhàn),他徒步到韶關坐火車到達位于桂林的四戰(zhàn)區(qū)入伍,也成為了一名無線電情報人員。1943年的時候,羅春暉被調到重慶軍令部無線總臺二廳,參與情報工作。在那里,有8臺機器24小時不停地與潛伏的諜報組和電臺聯(lián)系。
到重慶她回廣州 投入抗戰(zhàn)情報工作
在總臺的羅春暉對潛伏在淪陷區(qū)的“赤堅”電臺印象太深了。盡管羅春暉并沒有被指定負責與“赤堅”直接聯(lián)系,但他知道有這么一位特殊的“女臺長”.“女臺長太少了,我知道好像只有這么一個。”如今已經91歲高齡的羅老笑著說,“能夠成功潛伏進入淪陷區(qū),可不簡單。能活下來還能發(fā)報堅持到抗戰(zhàn)勝利,那更是相當不容易了。”
羅春暉說,在1943年和他一起離開第四戰(zhàn)區(qū)的10名軍官,其中7人被派遣潛伏到廣東等地搜集諜報。“沒派遣下去潛伏的3個人都還活著。但派出去潛伏的7個同學,再也沒有音訊了。”
而對于徐佩珩來說,敵后潛伏的日子就是一部諜戰(zhàn)傳奇,阻止日軍在廣州建機場的那次情報尤為深刻。1944年年底,徐佩珩夫婦發(fā)現(xiàn)日寇在廣州珠江村一帶下令農民砍伐果樹草木,然后又開始招雇民工炸山碎石。原來,日寇準備在這里建設一個軍用飛機場。“赤堅”把這一消息、方位和地理環(huán)境等資料報告了總臺。由于情報準確,這個待建的日軍機場很快遭到了兩次飛機轟炸,游擊隊也開始襲擊負責施工的漢奸和工頭--這個機場的建設被成功阻止。
敵后后方合力抗日 成功阻止日軍建機場
1945年8月15日,日本正式投降。在羅春暉的記憶中,這件事情要提前到1945年的8月6日,那天早上他正好當值,美軍在廣島投下原子彈,他在事發(fā)不久就收到了一組標注特急的密電。次日,在單位例行收聽的日本共同社的新聞里,日本向盟軍方面提出乞求終戰(zhàn)的電訊。“我們一邊接收電訊,一邊互相抱著跳。”羅老說。
而潛伏在廣州的徐佩珩得知日本投降的消息,抱著孩子高興地跳了起來??箲?zhàn)勝利后,徐佩珩和丈夫向總臺提出辭職。羅春暉則繼續(xù)自己的戎馬生涯,他們再也沒有在電波里相遇過。
95歲的她送給91歲的他數字代碼:88!
“你沒有見過徐佩珩,知道她的事情嗎?”記者問羅老,他笑著說:“當時最出名的就是這個電臺,代號‘102'.聽說是夫妻檔,老婆做臺長譯電,老公是報務員發(fā)報。根據其獨有的發(fā)報習慣,我知道他是我在廣西四戰(zhàn)區(qū)訓練班時的同學。但限于紀律,我不能打聽他們,只能在值班的時候長時間地呼叫:CQ DE XH09,這是當時國防部二廳無線電通訊總所的代號,他聽見了肯定會回答。”而這一等待,等到了2014年。
2014年2月13日,在汕頭市金平區(qū)的一間握手樓里,羅春暉等來了一封“信”.原來在廣州安度晚年的已經95歲的徐佩珩老人從關愛抗戰(zhàn)老兵志愿者的口中得知羅春暉老兵仍在世,她決定把自己寫下的數十萬字的回憶錄《逝水留痕》送給戰(zhàn)友。她在扉頁上寫下了這么一句話:“向總臺老友羅春暉致敬。88!”署名是“十五分臺徐佩珩”.
“我們情報人員在電報的結尾,會有一些數字。”羅春暉說,發(fā)報情報人員在敘述匯報完成后,向收報人員打招呼,會在結尾加上“73”、“88”、“99”等數字--例如,電臺呼叫順暢,對方的報碼清晰易懂,導致收發(fā)報工作很輕松,有的情報人員會在給對方的電文里加上“73”,表示對對方工作的敬意。
“這些數字電文不會被翻譯,只限于電臺之間的溝通。”羅春暉說,如果收到“99”,就表示對方不開心了--這個數字意味著“滾”.如果收到一連串的句號,那就是對方在溝通過程中不耐煩到極致,他的心情是“滾蛋,越遠越好”.那如果收到“88”,那就表示戰(zhàn)友之間的親密,意味著“吻你”的意思。
徐佩珩老兵在70年后,用這樣一種方式,對身處汕頭的總臺戰(zhàn)友表示了敬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