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母王儒人記

時間:2013-09-18 10:31來源:新華網(wǎng) 作者:木魚 點擊: 載入中...

祖母

 

  祖母王儒人,先時不知名諱。三河西街五聯(lián)村人,屬安徽舒城縣。祖母早年失去前夫,后來帶了蔣氏一子一女來到祖父家。祖父前妻中途遭亡,命運(yùn)也不濟(jì)。不過,祖父母后來的日子倒是比較平穩(wěn),子孫繞膝,家境也漸漸起色。


  祖母是個非常講究的人。她每次出行,總是會把自己的粑粑頭(早年農(nóng)村老太太的發(fā)型)梳理的仔仔細(xì)細(xì),穿著她那喜愛的藍(lán)色對襟褂子,一手拿一把芭蕉扇,一手拉著個小孫兒,慢悠悠地走出家門。


  祖母有個弟弟,父母輩稱呼他"二舅"。舅爺爺個頭不高,兩個眼睛炯炯有神,面帶笑容,是個典型的中國壽星臉。后來舅爺爺真活了八十多歲。舅爺爺兒孫眾多,是個標(biāo)準(zhǔn)的大家庭,家里很熱鬧。


  還在兒時,祖母就經(jīng)常攜帶我一起回舅爺爺家。那個時候沒有電話,每次祖母回家都無法事先通知舅爺爺。可是每次回去總是能在三河街上與舅爺爺或者他老人家的子女們不期而遇,好像他們是專門來接我們似的。其實舅爺爺家里人幾乎每天都要上三河街趕集。舅爺爺自己也有個貨郎挑,經(jīng)常在青石大橋處擺攤,賣些針頭線腦的。祖母和他們見面時總是那么高興,有說不完的話兒,那些話兒現(xiàn)在都留給我了。


  祖母在舅爺爺家每次呆的日子并不多,并不是家里有事要急著回來,大都因為我。我有個不小的壞習(xí)慣,總是在傍晚的時候想家,哭鬧著要回家。舅奶奶雖然是個和藹的老人,但是在我吵鬧要回家的時候卻顯得很不高興,她告訴祖母,下次回來的時候不要攜帶我。這當(dāng)然是一種氣話,每次我還是隨祖母回去了。三河當(dāng)?shù)匾驗楹拥蓝喽a(chǎn)蓮藕,每次我們呆夠了回家的時候,祖母的侄子們總是到河里挖點給我們帶上。


  也許是從小自水鄉(xiāng)長大的緣故,祖母雖是一雙小腳,(過去叫"三寸金蓮")但能獨(dú)自撐一葉小舟,在河塘里游弋。老家原先有一汪水塘,在村子的中間位置。祖母在里面播種了菱角,到了夏秋成熟的季節(jié),她便坐上小舟去收獲果實了。收回來的菱角,可以生吃,也可以熟煮。當(dāng)然最好吃的還是她用菱角熬的稀飯。那一份濃稠、那一份香甜一直珍藏在我的心里。


  等到麥子熟了的時候,祖母會用新鮮的麥粉揉成面團(tuán),做點面食。雖然她不像北方老太那樣會做饅頭和包子之類的東西,但是搟面條是她的拿手好戲。她搟的面條又薄又細(xì),若輔之以雞湯、鴨湯之類的湯汁,面條的味道那才叫鮮美呢。


  祖母能切一手細(xì)細(xì)的藕絲。切藕絲可不同于切藕片,它需要十分的細(xì)心和十二分的耐心。細(xì)細(xì)的藕絲加上蔥蒜在一起清炒,是我們當(dāng)?shù)匾坏婪浅?煽诘募页2?。祖母的刀工以至于現(xiàn)在的叔嬸們一提到都嘖嘖嘆奇。


  后來祖母年老了,沒了牙齒,常做一些質(zhì)地很軟的菜肴。她會做蓮藕羹,就是拿新鮮的蓮藕用石磨磨成漿糊狀,然后加入肉末和香蔥等佐料,然后用鐵鍋加水清蒸。這道菜新鮮可口,據(jù)說是三河的一道名菜?,F(xiàn)在的三河一些酒家的菜譜上還保留有這道菜肴。粉蒸泥鰍也是祖母拿手的一道土菜,我記得她一般用水在鐵鍋里預(yù)先蒸一下,然后在煮米飯的時候再在飯頭上蒸一次,這樣出鍋的泥鰍更加味美質(zhì)軟。


  據(jù)說天下難處的是婆媳關(guān)系。有一次不知道是什么原因,祖母和我母親不搭理了。聽說我外婆家村子里唱大戲,祖母也去看戲了。很多認(rèn)識祖母的人看到祖母一直帶著我,很奇怪地問她,不是說最近你和小孩媽有別扭嗎,為什么還帶著她的小孩?祖母說,小孩是我的孫子,我怎么會生小孩的氣呢?


  父輩們說,有一年鬧饑荒,祖父和祖母一起在門前架起一口大鍋給來往的人施粥,最后沒有米了,只好用鹽巴施給過往的行人。于是食客們紛紛相告,這一家沒有糧食了,不能再去了。


  祖母一生育有六男三女,其辛苦難以盡述,年七十二而仙逝。她要是活在的話,今年100歲了。去年年底小叔父回鄉(xiāng),在祖母墳塋前念念有詞,我們小輩們才知道祖母名叫王金花。

(責(zé)任編輯:陳冬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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