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興安嶺深處的林區(qū)小鎮(zhèn)是盛夏的旅游熱點。在當(dāng)?shù)赜忻哪仙缴止珗@門外,最近多出了一對穿著破舊的年輕母女。每當(dāng)有人走近她們,小女孩便跑上前交談,但多數(shù)人聽后都露出不解的神情,然后繞行。
我們也隨著人群走近大門。女孩跑到我們面前,她紅著臉說:"叔叔們,你們能輕點兒走過我媽身邊嗎?輕輕的,踩著她的影子過去。"見我們沒有反應(yīng),她急得要哭出來:"求求你們了,你們別繞過去,輕點兒從我媽那兒走過去!"
這真是個奇怪的要求,我問她:"你這是做什么?"興許是看到了希望,她眼巴巴看著我解釋說:"給爸爸治病啊。我爸這兩年老咳嗽吐血,吃了挺多藥也沒好。后山的張嬸說我爸的病是從我媽身上得的,我媽氣運(yùn)太旺。要想病能好就得讓一萬個人踩過我媽的影子。"
我愣了,這里竟如此閉塞落后。我又問:"你們每天都來這兒?"小女孩點點頭:"快一個月了,我爸一點兒也沒見好,張嬸說是踩的人太少了。我們天天來,一呆一天,我最討厭陰天,因為我媽就沒有影子了!"我回頭看了看那個婦女,她站在那里又熱又累,有些微微地?fù)u晃。
小女孩跑回母親身邊,伸手給她擦了擦臉上的汗,又立刻閃到一邊,把媽媽的影子讓出來。"我媽的身體現(xiàn)在越來越弱了,就是被踩弱的,我在這兒就是想告訴走過來的人,輕點兒過,別把我媽的影子踩疼了!你看她多難受啊!"她小心地凝望著從那影子上走過的每一雙腳,有一種既心疼又無奈的神情,希望和痛苦都交織在她漆黑的眸子中。
我輕輕從她們身邊走過。這個孩子用她樸素的愛,浸潤了我日漸麻木的生命。回頭望去,那兩個身影被大片大片的陽光擁抱著,湮沒于人群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