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暖氣的時代，爐子是最離不了的家什，它不僅是全家人的溫暖，也是烹制美食的工具。炒菜、燜米飯、燒開水，樣樣都離不開它，火爐就是家的中心，吃罷晚飯，大人們就著火光納鞋底、嘮嗑。孩子們或圍坐在火爐前聽故事，或邊嗑瓜子邊打嘴仗，數(shù)落著彼此的不是。許多年過去了，但那溫暖火光里閃爍著的親人的笑臉和著爐蓋上掉下的飯渣被烤出的香味還縈繞在記憶里。

　　好爐子抗衡冬天

　　已是大雪時節(jié)，窗外還鮮見雪的痕跡，凋零的樹葉還未來得及清掃，寂靜地躺在尚綠著的草坪上，楊樹、柳樹、饅頭榆掛著些許不肯離枝的樹葉，黃葉、白雪就這樣不甘寂寞、零零落落地共存于草坪之上。入冬以來的幾場雪，沒來得及籠蓋四野，便消弭于無形，只在遠(yuǎn)山山脊上存留下來，昭示著冬季的來臨。屋內(nèi)的暖氣很好，常年的人類活動，把嚴(yán)寒阻隔在了記憶深處。

　　近幾年的暖冬，雪這個冬季的精靈已不再常見，而暖氣也讓冬天變得好過，北疆多少有點(diǎn)江南四季如春的意味了。記不清有多久沒有爐火的陪伴，就像忘卻徹骨的寒冷。夜深人靜時那一膛爐火總是穿越記憶的隧道溫暖著一冬的記憶。

　　沒有暖氣的時代，爐子是最離不了的家什，一入冬，家家戶戶就忙著砌灶、打火墻或修補(bǔ)爐子，既要省煤又要燒得旺，才是好爐子，沒有一個好爐子是難以與新疆的冬天抗衡的。

　　上世紀(jì)七八十年代，塞外的冬天奇冷，零下二三十度不稀奇，數(shù)九寒天甚至出現(xiàn)過-40℃。西北風(fēng)裹挾著凍得干干爽爽的白雪刀割般地劃著臉，厚實的棉衣、棉褲、棉鞋，抵擋不了烈烈罡風(fēng)。風(fēng)從衣領(lǐng)、褲管、袖口鉆進(jìn)來，把周身吹得透涼，路上的行人凍得鼻頭兩腮通紅，搓手跺腳，上下牙咬得咔嚓作響，盡管一路哆嗦，但心中只有一個信念：只要到家了就會好的，再堅持一會兒。從凜冽的寒風(fēng)中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脫了鞋伸出兩手坐在火爐前烤著，爐膛里跳動的火焰如同一把把鋒利的刀劍，嚇退了嚴(yán)寒的肆虐，拔掉了扎進(jìn)肌膚里的根根“小刺”。有了爐火，縱然天寒地凍也不怕。

　　美味烹制機(jī)

　　火爐的煙道與火墻相通，火墻上總是搭著新洗過的衣物以及被雪浸濕的鞋襪。偶或放著母親正在釀制米酒的面盆。爐子不僅是全家人的溫暖，也是烹制美食的工具。炒菜、燜米飯、燒開水，樣樣都離不開它，從早到晚那灶臺上總不閑著。做好飯后，熱壺水，或燒開了灌入暖水瓶，或燒熱洗漱用。

　　推門進(jìn)屋，首先聽到的就是那壺水的吟唱，從低回婉轉(zhuǎn)到高亢激昂，一路從從容容地唱下來，直到水花翻滾，蒸氣裊裊升騰。

　　做飯時，添一鏟煤，放上鍋的同時，爐膛里塞上幾個土豆。飯做好了，土豆拿出來，有時被大火燒得黑糊糊的，結(jié)層厚厚的“鎧甲”，撂在地上，咧開“嘴”，露出白花花的“肉”，用勺子舀著吃，面面的、沙沙的，就著白糖，是最美味的零食了。有時火候掌握得好，外酥里嫩，姐弟幾個搶著吃。

　　不做飯了，封上爐蓋，烤瓜子，烤花生，烤黃豆、豌豆，姐弟仨大顯身手，邊烤邊嗑，常常是沒等烤熟就先吃完了。

　　體弱多病的我冬天常常被父母鎖在家里，烤土豆片兒來打發(fā)時光。把土豆切成薄片，放在爐蓋上烤，烤得兩面金黃，冒出一絲絲香氣，讓人直咽口水，味道頗似現(xiàn)在的薯片。

　　火光里的笑臉

　　每天臨睡前，父親怕我們冷，總要勾開爐蓋，倒入一大锨煤炭，火苗躥起，在爐里騰騰地跳躍，透明的嫣紅的火苗，帶著暗藍(lán)色和金色的影子，活潑歡快地舞動著，噼啪地作響，溫暖立刻攆走嚴(yán)寒。

　　記憶里，家里第一個起床的永遠(yuǎn)是父親，他起床的第一件事就是捅爐子、生火。

　　經(jīng)過一晚上的燃燒，爐里的火將熄，屋內(nèi)溫度降了許多，我不知什么時候把頭縮進(jìn)被窩里，腦袋每天早晨都是從蒙著的被窩里伸出來，然后把身體舒展開來。父親也總是笑著重復(fù)那句“冷不冷？”一個冬天，父親從未讓爐子熄滅，火總是旺旺的，一些黑黑的煤塊油性極大，在投進(jìn)火爐時發(fā)出吱吱啦啦的響聲，不多時便燃燒成了火紅火紅的炭火，冒著淡藍(lán)色的火苗。 (責(zé)任編輯：鑫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