潛艇兵這樣積蓄“能量” ——東海艦隊某潛艇支隊加強體能訓練紀實■宛敏武 本報記者 劉化迪 特約記者 方立華“你不是挺能說的嘛，你來說說！”
記者赴東海艦隊某潛艇支隊就體能訓練話題召集了一個小型座談會。“會議”開始，眾皆無語。艇長黃東海點名“能說的”老潛艇兵王寶才先說。
王寶才——一位自稱是潛艇“駕駛員”的舵信技師、本來是1973年出生但非得說自己已經(jīng)41歲的老兵——用一句話打開了大家的話匣子：“咱們潛艇兵的體能訓練，與眾不同。”
他們通過加強體能訓練促進部隊戰(zhàn)斗力建設的獨到經(jīng)驗有哪些？讓我們走進這支潛艇部隊，用心聆聽、觀察并學習體會吧——睡覺、吃飯、曬太陽是潛艇官兵的“必修課”
睡覺誰都會，這是人的天性。但潛艇兵要想睡著、睡好，需經(jīng)過一段主動適應和刻意訓練的過程。
部分專業(yè)的艇員睡眠不足成為制約體能存量的“天敵”。由于不定期接收報文，通信班長郁衛(wèi)健往往只能睡在報務室，而報務室燈火通明，且收發(fā)報頻率高，睡覺既要對著燈光，還要經(jīng)常被收報聲音驚醒。如何休息好保存體力、保持旺盛的精力，對他來說就是個大課題。在主機艙室內(nèi)，技師陳永明平時就睡在主機旁，面對24小時工作的主機噪音，他平時睡覺都需戴隔音耳機，但耳機能隔斷高頻噪音，卻隔不斷穿透力強的低頻噪音，再加上極強的責任心和使命感使他對不規(guī)律聲響極為敏感。睡個囫圇覺，很難。
趕走體內(nèi)的疲勞，才有空間儲備足夠的能量，充足的睡眠是放松的最佳方法。近年來，面對密集持久的高強度實戰(zhàn)演練，該支隊各艇堅持“三班倒”工作形式，讓艇員每天睡足8小時，并創(chuàng)新放松按摩、音樂氧吧等形式緩解艇員壓力，以保持充沛的精力和體力。
如果連續(xù)不間斷潛入深海三五天、一周甚至更長時間，某新型潛艇的潛艇兵們會把在藍天麗日下的戶外運動當成一種美妙而可望不可及的享受。
軍醫(yī)丁能超介紹，支隊在每次遠航前會盡量多安排艇員參加戶外運動，多曬太陽，遠航期間還專門配發(fā)富含維生素的口服藥品，以維持體內(nèi)的維生素，彌補航行期間蔬菜不足。“陽光是地球萬物的能量之源，為了補充‘能量’，我們建議并要求艇員在長航期間每人每周至少在太陽燈下‘曬’半個小時。”
比睡覺、曬太陽更重要的是吃飯。軍醫(yī)丁能超坦言：“潛艇內(nèi)工作、生活環(huán)境惡劣，航行時間一長，體格再棒的小伙子也會食欲銳減，記憶力、聽力減退，甚至容易感冒發(fā)燒，有的體重會明顯下降。”
軍士長王文生告訴記者，今夏，潛艇赴某海區(qū)進行全課目訓練考核，第三天一場風暴席卷而來，頓時風浪大作，大風掀起幾米高的海浪鋪天蓋地向潛艇撲打過來，潛艇像醉漢似的左搖右晃，極少暈船的他都感到頭暈目眩。
主機分隊長胡世紀把潛艇暈船形象地用幾何原理加以說明，他說潛艇暈船比水面艦艇更加厲害，因為水面艦艇晃動是4個自由度，而潛艇水下晃動是6個自由度。中士張樹回憶，一次臺風過境東海，潛艇一頭扎進了臺風眼，海面風力達18.5級，潛艇潛入水下60米躲避風浪，他在海面下的“搖籃”中拿著嘔吐袋掛在脖子上，一邊操縱一邊嘔吐，感覺自己的頭顱幾乎裂開。
暈船嘔吐最易消耗體能，但再暈再吐也要吃飯，在潛艇部隊，吃飯被上升到政治高度。據(jù)該支隊政治部主任周建明介紹，為保證遠航中潛艇兵們吃飽吃好，保持旺盛的工作精力，支隊鼓勵各艇開展吃飯比賽，參賽選手從暈船反應強烈的官兵中選取，在最短時間內(nèi)將飯菜統(tǒng)統(tǒng)“收拾”干凈的選手獲勝。
深海遠航期間體訓項目多是“選修課”
茫茫大洋，對于潛艇兵來說，每前進一海里，都考驗著他們的身體耐受力。潛艇上高溫、高濕、高噪、高強度的工作環(huán)境，加速了官兵的體能消耗；密閉狹小的艙室環(huán)境，空氣難以與外界循環(huán)，讓不適應者手腳酸軟。在水下潛航時，有時候需要應對各種突發(fā)情況，官兵注意力高度集中，體力透支很大；有時候則因為各種因素，需要暫停所有體能訓練。
“潛艇兵就是整天臥在床鋪上不動，也會帶來巨大的體能消耗，因為人不動，艇在動，還是會加快艇員身體的新陳代謝。”服役近20年的電工技師陳永明認為，潛艇兵體能訓練要因地制宜、因人而異。陳永明所在的艙室空間狹小，平時連臂力器、拉力器等器材都無法施展，而其執(zhí)掌的主電機啟動軸、手輪等全部需雙手配合，用力扳動機械對上肢力量要求極高。
官兵形象地說“一艇有四季”，潛艇不同艙段溫度不同。據(jù)四艙輪機技師吳剛介紹，溫度相對較低的艇尾艙室像是冬季，他所在的艙室與之相比簡直就是炎夏，柴油機組無休止轟鳴，艙室溫度40多攝氏度，連金屬舷梯握上去都有燙手的感覺，即使不運動都免不了汗流如雨。每次巡檢設備前，他們將體能訓練服用涼水浸泡后再穿上降溫。“每半小時巡檢，相當于同樣時間的體能訓練消耗的能量！四艙休更的艇員，更喜歡到寬敞的魚雷艙散散步。”
在潛艇艙室，記者發(fā)現(xiàn)滿是儀表、管路、閥盤等等，空間最大的場所是魚雷艙。該支隊對傳統(tǒng)的體能訓練項目進行整合，對不宜開展的“水密門障礙跑”“升降口高山滑雪”等傳統(tǒng)項目全部砍下，一些簡單易行的項目如俯臥撐、單雙杠、掰手腕、臂力器、啞鈴、拉力器等則得以保留，并以競賽的形式保證大家參與的積極性。艙室不同體能訓練的內(nèi)容也不盡相同，不同艙段官兵的體能競賽一般分散在“分會場”進行，然后選出單項冠軍到“主會場”魚雷艙進行總決賽。為體現(xiàn)競爭性，他們不但取個人名次，還計各班、各部門、各艙室的總成績進行獎勵。通過開展這些體能競賽，既鍛煉艇員的身體素質(zhì)，又提高了大家的團結(jié)協(xié)作意識。
“如今，支隊每次潛艇遠航不僅按照艇員年齡、體質(zhì)和艇員服役年限劃分體能訓練層次，還根據(jù)不同任務、不同海域、不同深度合理安排體能訓練課目及時間，讓體能訓練既適合艇員，又不與實戰(zhàn)脫節(jié)。”某潛艇艇長林正雄介紹。
過硬心理素質(zhì)是決戰(zhàn)決勝的“及格線”
潛艇兵將心理訓練納入“體能訓練”范疇并不令人奇怪。該支隊政委徐四清就此打了一個比方：“在奧運會等體育競賽中，兩位頂尖運動健將體能和技能差不多，但心理素質(zhì)高低往往決定了冠軍歸屬。對于潛艇部隊的官兵來說，錘煉過硬心理素質(zhì)顯得更加重要！”
下士王磊至今還清晰記得，第一次隨艇出海啟動安全閥時，突然發(fā)出“嘭！”的一聲，面對巨大聲響，他腦子一片空白，情急之下還是班長緊急關閉了閥門。
“高風險是潛艇兵的最大特點，任何一個人、一次操縱都決定潛艇的命運，甚至帶來災難性后果。”老潛艇兵都明白這個理兒。面對獨有的“零疑點、零故障、零差錯”工作性質(zhì)，支隊上下非常注重在日常軍事體育和群眾體育活動中加強艇員心理素質(zhì)練習。
從新兵下艇隊開始，相關部門都會對每名艇員的生活經(jīng)歷、家庭病史、性格氣質(zhì)等基本情況進行摸底，定期組織針對性的心理測試，逐步形成艇員個人心理檔案，對心理素質(zhì)不過關的艇員加強心理健康預防性訓練。同時，針對官兵心理知識匱乏，他們定期邀請專家、教授為官兵開展心理知識輔導，收集梳理了情緒緊張、心情煩躁等重點心理問題，探索出了心理暗示法、目標轉(zhuǎn)移法等多種幫助官兵進行心理調(diào)節(jié)的辦法，并在政工網(wǎng)上開通了“心理測試屋”等10個專欄，將心理知識教育、心理行為訓練、心理危機干預、心理咨詢輔導等內(nèi)容，與主題教育相結(jié)合，與戰(zhàn)斗精神培育相結(jié)合。
近年來，該支隊加強心理拓展訓練硬件建設，建起了心理咨詢室、心理疏導室、情緒宣泄室等場所；而在最新的模擬訓練場里，通過設置浪、聲、光、火等逼真戰(zhàn)場環(huán)境，艇員們可以通過攀巖、空中斷橋、背摔平臺、滅火、堵漏等訓練平臺鍛煉“大心臟”。
“體能是戰(zhàn)斗精神的有效載體，在強健體魄的同時練技能、練心理、練意志，可以使我們的體能訓練與實戰(zhàn)聯(lián)系得更加緊密。”徐四清政委強調(diào)。
岸上儲備、遠航消耗做好體能的“加減法”
“當一名合格的潛艇兵，首先要做好岸上體能儲備和遠航體能消耗的‘加減法’。”某艇艇長黃東海如是說。
一次遠航，對潛艇兵來說，就是一次體能消耗的“減法”。今年9月，黃東海率艇執(zhí)行任務，從任務海區(qū)返航途中先后遭遇3次臺風襲擊，但按照上級要求在部分航段不能潛航避風。在艦橋指揮的黃東海用繩索綁住自己，任憑巨浪一個接一個撲面而來。“沒有堅實的體能基礎，沒有頑強的意志品質(zhì)，就很難堅持下來并圓滿完成任務。”
近年來，隨著裝備更新?lián)Q代，新型潛艇自持能力更強，官兵單次遠航持續(xù)時間越來越久；隨著試航訓練和實戰(zhàn)化演練任務不斷增加，官兵遂行任務的間隔越來越短……這些，都對潛艇兵的體能素質(zhì)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山東籍的舵信技師王寶才在多型潛艇上干了近20年，盡管他從未放松對自己體能訓練的要求，但每次遠航歸來都有極度疲憊的感覺。他說，潛艇官兵長時間在密閉環(huán)境下，艙室內(nèi)空氣環(huán)境無可避免地不如水面艦艇當然也不如外部空間的好，每次駐泊港口從潛艇升降口出來，都感到雙眼許久難以適應，甚至連呼吸第一口外界的空氣也感覺并不“新鮮”，走下舷梯后會“暈碼頭”，有時候走幾步都想休息一下。
“我們必須時刻準備著。”老兵楊東慧介紹，過去潛艇每次出海訓練需要準備很長時間，如今上級一道命令，潛艇將即刻離開母港，在這之前，官兵必須已經(jīng)完成了岸上體能儲備的“加法”。
眾所周知，潛艇兵對身體素質(zhì)要求極高，有的身體指標超過飛行員，招兵時要經(jīng)過在入伍所在地的各項體檢、學兵院校的復檢、部隊的復檢，且全程淘汰。身體素質(zhì)好，還要平時訓練基礎打得牢。為做好遠航期間體能儲備，該支隊周一、周三、周五安排心肺功能訓練，周二、周四安排肌肉耐力和力量訓練，以平衡發(fā)展肌肉耐力、力量以及心肺功能。
每次遠航前夕，他們都組織艇員進行血液、肝臟、腎臟、聽力、視力、血壓、脈搏等指標檢查，同時還開展人格測驗、情緒測驗、意志力測驗等各項心理檢測，以量化艇員體能素質(zhì)。每次遠航歸來，為調(diào)節(jié)艇員生物鐘和機體功能恢復，該支隊規(guī)定任務艇隊艇員第一周以食補和休息為主，第二周進行適當?shù)幕謴托赃\動，并以慢跑、調(diào)整呼吸等為主要訓練內(nèi)容循序漸進增加負荷，使艇員內(nèi)臟器官、生理系統(tǒng)的機能水平逐漸恢復到平衡狀態(tài)，完成新一輪體能“充電”……為了下一次的深海遠航，潛艇兵時刻準備著。
